第十五章

发炮试shè，结果炮弹落在刚刚化了一寸的冻土上只炸出一个浅坑。顾晓宇心想：“不能这么打，带来的炮弹有数。”这时“大同军”的佛朗机大炮打了过来，炮弹落在几十米开外的草甸子上，“轰隆”一声爆炸，草甸子的塔头墩烧了起来。顾晓宇看了心头一动，命令士兵退到佛朗机大炮shè程之外，自己举着千里眼仔细观察，当一片黄花松映入他眼帘的时候，他命令士兵瞄准黄花松林子放了一炮，很快黄花松林子着了起来，而且火越来越大。长白山人有四怕：“chun怕荒火，夏怕山洪，秋怕毒虫，冬怕穿山风。”冬天穿山风帮了“大同军”的忙，现在chun天的荒火又帮了勤王军的忙。

    刘建封和欧阳得志躲在一块巨石下面观察勤王军动静，以为顾晓宇会派兵来攻，然后以两门佛朗机大炮轰击，待打乱勤王军队形，再发起冲锋，使敌受创后退。却没料到，顾晓宇带来的大炮shè程更远、威力更大。最要命的是，顾晓宇不打挖出的战壕，却轰炸黄花松林放火，山火一烧起来，眨眼工夫就上了树，顿时上下都是火。火势越来越猛，士兵用的火药已经有一些被烤热爆炸。恶毒的是，烤得衣服冒烟着火的“大同军”一露头，勤王军就开炮，受伤震晕的士兵转眼就被烈火吞没。两人看情势不好，正商量是撤还是守，佛朗机大炮那边突然一片巨响。刘建封刚刚命令侍卫过去看看怎么回事，霍云飞大汗淋漓跑了过来，直截了当的劝谏到：“刘大人，快下令撤退吧，再晚了我们恐怕都得烧死。刚才佛朗机大炮的火药桶被山火烤爆炸了，引爆了佛朗机大炮，炮队死伤三十余人，首领凌振邦当场战死。”

    刘建封已经感到烈焰烤炙，知道刻不容缓，急令全军后撤。“大同军”一时全线动摇。顾晓宇拿着千里眼看到“大同军”蜂拥而退，知道火攻得胜，命令追击。

    “大同军”熟悉道路地形，退得很快，半个时辰后面已不见追兵的影子。刘建封勒住战马，对欧阳得志道：“今ri一败，退到县城也无险可守，你和云飞带黑旗路留下来，先设疑兵，再节节抵抗，务必引得胡儿狗一路紧追，以保证我和赵经办组织县民疏散避祸所需要的时辰。”又对霍云飞道：“今ri一战，敌强我弱，牵制敌军为上，鲁莽拼命为下，你要听从欧阳副帅号令，务必保证副帅安全，自己也要注意躲避，一定活着见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还指望你们和我重整旗鼓呢！”

    欧阳得志带人在牡丹岭后的一个马蹄形垭口布下疑阵，让官兵脱下衣服帽子挂在林子里半藏半露，远远看去伏兵不少。霍云飞亲带一百人埋伏在马蹄形垭口下方的蒲草甸子里，一动不动，待机冲击。蒲草甸子本来有水，chun天上面是干草，地下的冻土却已融化，不一会干草被士兵身体压得吸饱了水，成了湿草，把冰凉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冻得士兵哆嗦颤抖。

    顾晓宇追到垭口，眼见地形易守难攻、容易设伏，就传令暂停行军。他拿着千里眼仔细观察一番，觉得林中伏兵影影绰绰藏了不少，就命令炮手向林中轰击，炮手打炮，顾晓宇拿着千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看，衣帽飞起不少，但是难见血肉横飞，知是疑阵，下令停止炮击，全军继续追击。哪知道走到垭口下面，迎面吃了一顿乱飞的枪弹，由于距离太近，躲避不及，霎那间被击中四十余众。霍云飞命令士兵再装弹shè击，可是勤王军的反击更快，后面的勤王军不顾前面士兵是死是活，先单膝跪地进行shè击，二十多个身体外露的大同军被打死打伤。霍云飞眼见敌人枪快、又shè得远，一击成功，再shè吃亏，指挥士兵二次齐shè后，马上钻进了蒲草深处，虽然吃了一阵兜腚枪，但只有零星伤亡。顾晓宇看见“大同军”在枯干茂密的蒲草丛里转移，立即命令炮手向蒲草茂密的地方乱shè，顿时血肉横飞。霍云飞原以为敌方大炮像佛朗机大炮一样，只能远打，不能近shè，不想这ri本人造的炮远近通吃。他急令士兵散开，却又让士兵暴露在枪口下，又有二十余众中弹伤亡。霍云飞大声招呼剩下的四十多个士兵不要还击快向老林子里跑，自己却觉得后背受到重重一击，眼前一黑，摔在山边没膝深的烂叶子里。

    欧阳得志眼看霍云飞中弹倒地，一百士兵死的死伤的伤，心如刀割，他传令以五十人为一队，十人为一组，第一组打一枪就撤，第二组掩护，第三组再掩护第二组，依此类推，如同石碾缓缓向后滚动。顾晓宇一看部队不断零星中枪，知道“大同军”意在拖延，命令骑兵先行奔袭县城，但是骑兵一离开大炮的掩护就遭到林中乱枪齐shè，山道上躺下二十余匹战马，其余骑兵受阻，只得退后。

    顾晓宇奔袭不成，拉开拼命架势，以三十人为一队，遇“大同军”开火就进行强攻，不计伤亡。这一来，欧阳得志兵力薄弱的软肋就被击中，交替掩护变成了轮番交火，勤王军占了上风。欧阳得志此时身边只剩二百余人，拉开架势也顶不了多久。他略一思索，命六名士兵脱了棉袄，把棉袄里子翻出来，按照笔划撕出棉花，再把棉花浸上鲜血，然后在山顶空隙处依次张开，“沧海关胜在此”！

    顾晓宇拿着千里眼看见了这六个字，命令炮手瞄准发炮，接着下令向山顶冲击。等他到了跟前，还有沧、海、在三字没倒，棉袄用树叉挑着插在地上。一个士兵送来一封写在桦树皮上的血书：“顾老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今晚取你胡儿狗xing命。沧海关胜。”顾晓宇恨恨的想到，确实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看老子先取了你的狗命！命令全军寻踪追击。追了一个时辰，心中怒气渐散，恍然大悟到上了沧海关胜的当。于是命令掉头直扑县城。等他在薄暮中进入县府，娘娘库已是空空荡荡。顾晓宇命人放了一把火，把县府的二十余间房子烧得一片灰烬。

    第二ri，顾晓宇贴出告示：凡大同军士卒投诚者概不追究，擒得贼首刘建封、欧阳得志、赵毅信三人赏银一千两，献首级者赏银五百两。三人以下的其他官员愿意自新、交出武器者概不追究。单爷父子第一个竖了降旗，邹爷父子跟着也降了。原在两江口驻防队的兵勇和原在大沙河的会兵大多投诚或逃散。顾晓宇得到单爷交代，刘建封和欧阳得志、赵毅信等已经逃往仰脸村和神泉岗。

    草皮发绿的时候，顾晓宇准备停当，亲带一千人马沿月亮河翻山越岭奔袭神泉岗。当他在到处是倒木和苔藓的原始森林里苦苦寻觅道路、嘴里咒骂单爷拒绝为他带路的时候，他听见了一阵让他毛骨悚然的狼嚎，随后他听见了士兵胡乱的枪声和咒骂，接着就是不像人声的凄惨呼叫。他的士兵渐渐向他靠拢，他清楚看见了士兵因为恐惧而浑身颤栗，他们的手指已经扣不动扳机。这时他看见了狼，那是些丑陋的灰狼，老毛还没有褪尽，像得了斑秃，嘴角上带着殷红的血痕。

    顾晓宇悔恨没有听单爷的话。单爷jing告他：“穷寇勿追，神泉岗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那里的狼和人是一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