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欧阳洪海吃了狼nǎi，他爹只当是个趣事，由他xing子，他妈正要给他戒nǎi，吃了狼nǎi就不找亲妈要nǎi吃，也没管他，结果这小子年年和狼崽子争nǎi吃，长得异常壮实，到了七岁，已经可以骑马飞奔，播种锄草，打围捕猎，张网捉鱼。因为人小，骑马飞奔尤为快捷，下河捞蚌最是拿手，打围捕猎下套子是一绝，大的套住过獐狍野鹿，小的像兔子野鸡紫貂飞龙更是无数，虽说不愿种地，但是农活干得有模有样，而且剂码不大力气不小，能搬动三四十斤的东西，一把一尺来长的小刀舞得虎虎生风。

    这几年欧阳得志开了数百垧好地，雇了几十号劳金，拉起了枪队，不仅大模大样的做起了财主，而且俨然是一方之主。欧阳得志和石榴几年工夫置办起偌大的家业，全靠蒋先生出谋划策。

    灰妈生下三个狼崽子那年，就是他们家落脚长白山的第一个chun天，欧阳得志想开荒种地，可是地底下树根缠成了一片，马都拉不动，一天人和马都累得半死也开不出屁大个地方。欧阳得志想这么胡干不行，就奔了娘娘库，先是恳求蒋先生替他保密，别暴露一家行踪，待蒋先生答应不告诉任何人他家在哪儿，就把蒋先生请到了家里。这蒋先生到了他家，见了他们家洗澡的泉眼，连称有缘。原来蒋先生骨节肿痛，脾胃不调，chun秋换季皮肤总是生有疮癣，瘙痒难耐，继而变硬，渐渐裂开细细的血口，苦不堪言。数年前就有人对他说百里之外有神泉可以治他的病，但是林深路远，又没有准确方位，哪里去找呢？想不到一来欧阳得志家里，就得遇神泉。欧阳得志原来就觉得泉眼蹊跷，以为泉眼可以治病，终是不敢肯定，现下得知泉眼不但确实可以治病，而且还可以为蒋先生医治顽疾，极是高兴，正好报答蒋先生的关照帮助恩情。于是就在泉边盖了一间木屋，专供蒋先生每天泡澡，数ri之后，蒋先生关节不但消肿，而且腰腿轻盈，身上疮癣变软消退，瘙痒渐止，蒋先生仿佛换了一个人，一下子年轻十岁有余。蒋先生高兴，为他们住的地方起名神泉岗，主动提出认欧阳得志为义子，要把家搬来和欧阳得志一起生活，欧阳得志乐不迭答应。他们一家三口和野狼火狐为邻，与牲口家禽为伴，实在寂寞，如今蒋先生一个识文断字、见多识广的人和他一起生活那可增加了太多趣味。蒋先生让他砍下大树，把枝桠铺在要开垦的荒地上，然后晾晒数ri，点火焚烧，待地上的树木烧成灰烬，再连灰烬一起用犁杖翻耕，果然开垦快了许多。开出荒地，蒋先生领他到娘娘库买了高粱、黄米、黄豆、小麦种子，亲手教他起垄播种。剩下的大树，蒋先生让堆放到河岸上，把其中的柞树挑出来单独摆到河边，每ri给柞树浇水，结果柞树到秋天生出来又圆又黑的木耳，采摘下来晾干，送到娘娘库卖了十几两银子。其他的大树晾干之后，则用来冬天烧火取暖。

    蒋先生并无子嗣，欧阳得志甚是孝敬，情同父子。他的老伴和石榴处得也甚是亲密，尤胜婆媳。但是欧阳得志终是不敢吐露真名实姓，蒋先生和娘娘库的熟人还当他姓王，名学武，字胜魁，都称他大魁。

    蒋先生领着欧阳得志种地之余，托山货庄老板从敖东城带来了人参籽，开始教欧阳得志种参，当年就种参二十丈，参苗长势喜人。当年秋天，粮食丰收，打下的高粱和黄豆堆得粮囤比房顶还高。蒋先生算好余粮，装了四架马爬犁粮食运到娘娘库，又卖了几十两银子。爷俩卖完粮食，到一家高丽人开的烀牛肉的铺子吃饭，正喝着牛肉汤泡饭，门一挑进来个老客，欧阳得志瞅着眼熟，凑跟前细一端相，真是有缘千里也相逢，竟是吉林城黄记米店的黄老板。

    原来黄老板是到娘娘库进货的，是年娘娘库粮食丰收，但是却没有官道运往外地，人人手中皆有余粮，而吉林城周边却因松花江大水受了洪灾，粮价陡升，两地粮食价格相差数倍。黄先生明知遇到商机，却不敢出手买粮，正自急得如坐针毡。这娘娘库虽说化外之地，天不管地不管，却有着生存博弈中自然而然形成的规则，那就是谁有实力谁就是王，谁就说了算。娘娘库有一大粮商，姓单，外号单大肚子，当然，当面人们都叫他单爷。今年的粮价是单爷定的，比吉林城的价格差四倍，但是小粮商只能到大山沟里收来粮食卖给单爷，挣点辛苦钱，大批的粮食得是冬天五道白河封冻之后，由单爷派马队和炮手押运，才能沿着松花江运出去。更关键的是，从娘娘库到吉林要顺江而下，必须走两江口，那里有个叫二鬼子的地方，盘踞着一伙山贼，是单爷暗地里养着的人马，单爷不放话，就是过只山雀也得shè下来。所以都知道贩粮食钱好挣，但是没人敢和单爷争食，只有眼巴巴的看着单爷大发财。

    两人见面，欧阳得志介绍蒋先生和黄老板认识，又让上了烀好的牛肚、牛排、酱牛肉、凉拌牛头肉，再让打了一木桶高丽人酿的米酒，三人好好喝了一顿。吃过饭住店，黄老板特意开了一间上房，三人在客店唠了半夜。欧阳得志由此得知顾晓宇因为追捕钦犯不力，已被降职，调到奉天任东三省总督府侍卫长，煞星已去千里之外，欧阳得志顿觉一身轻松。黄老板得知欧阳得志两年多来种种奇遇也屡屡咋舌。这样唠来唠去，话题就转到怎么挣钱发财，黄老板讲了单爷欺行霸市、盘剥农户、豢养土匪的种种恶行，欧阳得志愤愤不平，而蒋先生却劝欧阳得志不可妄动。蒋先生问了黄先生在敖东城的一些情况，想沿着月亮河秘密开辟一条山道把粮食运往敖东城，再由敖东城集中运往吉林城。这一唠就牵出了仰脸村的四条汉子。第二天天亮，三人急赴仰脸村，见了四人，一拍即合。由于煞星远离，不再担心被人追杀，欧阳得志就和蒋先生带了四位兄弟和黄老板到了家里，歇息一晚，然后沿月亮河逆流而上寻路奔敖东城。几番折腾，终于探查出一条冬天马爬犁可以通行的山道。有了山道，黄先生开始秘密收粮，欧阳得志和四个兄弟既当护卫又当车把式，收到的粮食都集中到欧阳得志家里。

    家里来人渐多，养着一群狼多有不便，因此蒋先生让欧阳得志把狼窝挪到林子里，以免意外伤人。欧阳得志照办，但惹得儿子一顿嚎哭。欧阳得志忙于生意，渐渐顾不得去看灰妈灰妞，但是欧阳洪海却天天去看狼窝，这小子贪吃狼nǎi，天天等着灰妈灰妞下狼崽。

    一个秋天下来，远离娘娘库的村庄让他们走个遍，由于价格公道，收粮不使手腕克扣斤两，老百姓都暗暗帮他们瞒着单爷的耳目，竟收了几十万斤粮食。到了月亮河封冻，仰脸村出动三十几副爬犁，一次运数万斤粮食到敖东城，那里的粮贩子早就等着粮食运到，几个时辰就卖得颗粒不剩。等到数月辛苦，收的粮食全部卖完，黄老板算盘噼里啪啦一响，获利八千多两银子。黄老板出本钱，联络买家，得大头，分了四千两，蒋先生和欧阳得志占三成得了两千两，仰脸村四个兄弟每人分了五百多两。真是人人心得意满，各个喜气洋洋。倒是单爷有些郁闷，由于松花江封冻较晚，他的粮食运到吉林比欧阳得志一伙晚了一个月，粮价已是跌落不少，赚头和他预期的数目差了许多。

    有了钱还得会花。蒋先生得知黄老板和俄国人有生意来往，可以买到俄国人最新制造的快枪，就让黄老板从中牵线，花重金从老毛子商人手里买了七枝快枪和五百发子弹，然后和仰脸村的四个兄弟秘密拉起了一支二十多人的枪队，欧阳得志为总舵，蒋先生为军师，曹国舅为副舵，张二愣为第一巡长，刘大胆为第二巡长，董大耳朵为第三巡长，只总舵、副舵、巡长天天背枪，蒋先生不愿使刀弄枪，其余人等轮换着用另外两支枪练习枪法，平时都背着从吉林城买回来的铁柄钢刀。枪队练习数月，人人都会使枪，各个刀法娴熟，这才打出神泉护乡队的旗号，驻扎仰脸村，负责周围十几个村的保境安民。

    到了他们落脚长白山的第二个chun天，此时为清光绪三十一年，蒋先生和欧阳得志到娘娘库招了一些穷得光腚的逃荒人家和跑腿子男人、要饭的乞丐，先让他们同意签约做欧阳得志家十五年劳金，然后发给安家费，让他们在神泉岗盖房子，跟着欧阳得志种地、种参、养牲畜。这些人虽说当劳金，可是吃得饱、穿得暖，能攒下工钱，干得好年底还有分红，和这些人过去的ri子相比那是天上地下，所以十几户人家和八个单身汉都挺知足，觉得东家欧阳得志别看年轻但是办事仁义，就安下心来和欧阳得志一家捆绑在一起。蒋先生到底高人一筹，他看到欧阳得志ri子红火，不喜反忧，嘱其偷偷挖了一条密道，通到月亮河岸，出口藏一小船，以备危急时逃命所需。

    到了秋天，果然被蒋先生猜中，盘踞在二鬼子的山贼送来了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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