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一章帐殿夜警

    这一夜,没有人睡得安稳。胤祯更是辗转难眠，最后勉强睡下,很快就开始做起梦，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当时他奉旨前往宁寿宫,二哥的嫡妃石氏去世，曾贵为太子妃，储位中宫，风光无限的石氏,身后无比凄清。这时二哥胤礽已经被圈多年,身边既无侍卫，更没有争相前来一表孝心的大臣。冷冷清清的灵堂前，二哥胤礽带着嫡女跪谢旨意。等二哥胤礽谢恩站起，由女儿搀扶着转身，一瘸一瘸地走回灵堂，胤祯这才惊愕地发现，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二哥胤礽，此时已经满头华发。胤礽背后那发辫，上半白发如霜，下半乌黑如墨，恰如胤礽半世的经历。

    胤祯还未来得及叫住胤礽，梦境便已经变了。周遭环境骤然变成毓庆宫，还是二哥胤礽，不过这次胤礽就坐在他身旁，正微笑着夹起筷羊肉，喂到他嘴边。胤祯记得，这是今生，四哥被困漠北草原，他施计助于成龙，前往营救四哥。胤祯知道，当时胤礽并非看不出他在设局，可依旧愿意帮他。细想起来，今生他们兄弟每到危难时刻，他的这个二哥，从未吝于出手相救。无论曾经如何利用他们，二哥从未至他们的生死于不顾。

    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二哥，与前世那个未老先衰的二哥，胤祯只觉得心中有说不出的挣扎。

    “十四弟……”

    “十四弟……”

    耳边满满全是胤礽唤自己的声音，胤祯觉得就如同被大石压住胸口般难受，拼命想去挣扎。

    “十四弟……”

    “十四弟，你醒醒，醒醒！”

    胤祯一下睁眼醒来，张嘴大口大口地吸气。原本坐在他床边的胤礽，连忙用手帮他，抹掉额上的冷汗，又温言安慰胤祯道：“十四弟，不要怕，你刚才只是做了个噩梦。”说着又用手探了下胤祯的额头，便觉烫手，胤礽就想扬声传太医，却被胤祯拉住手说：“出京时，我带有成药。”胤礽知道胤祯自幼体弱，一直由指定的太医伺候汤药，此次刘壬并未随驾，既然胤祯自己带有成药，又不愿传太医，便由他。

    等呼吸畅顺下来，胤祯人也清醒过来，坐起就想下床，借着帐篷里微弱的烛光，略带惊讶地问胤礽：“二哥你怎么给来？难道……出事了？”

    对于一下紧张起来的胤祯，胤礽只轻轻地摆了摆手，将胤祯压回床说：“没事，我不过是顺道过来看看你”

    被压回床上的胤祯，看似无意般往帐帘方向望了眼，胤礽知道这是胤祯想问侍从，现在是什么时辰。胤礽叹了口气，才接着说：“刚过卯正，今天怕是不走了，你就好好歇着吧。”

    “二哥。”胤祯有些担心地望着胤礽。

    到这时，胤礽终于开始有些笑意说：“十四弟终于也肯像十三弟那样，喊我二哥了。”之前，胤祯一直随胤禛，无论何时，都敬称胤礽“殿下”，虽然胤礽也曾说过他们兄弟，可胤禛一直认为要分出个尊卑，不肯改口。胤礽也便随他们，其中当然也暗暗有些得意，可这时听到胤祯喊自己二哥，又不禁觉得有些快慰。

    胤祯听了胤礽的话，也就从善如流，继续唤胤礽二哥道：“二哥是专程告诉弟弟这个？”

    胤礽听了，愣了愣，嘴角慢慢扯出个苦笑说：“不。我刚从皇父那边退出来。今日轮到十三弟入值，回去我那边也是没个说话的人，便顺道来了你这里。”

    接下去也不用胤祯再问，胤礽便缓缓道：“方才，皇父命侍卫吴什畅、寿治等人去传谕随从诸大臣……”

    等胤礽说完，胤祯的脸色开始凝重，皇父传的这道御旨虽长，可其意不难揣摩，就落在御旨中那句“国家惟有一主”。这个时候，传这样一道御旨，无非是不满，昨夜胤礽传旨驻跸渔庄。只是皇父玄烨心中的不满，到底仅仅只是不满，还是不满已极，便直接导致胤礽不同的命运。所以胤礽联想起过去种种，不觉心头一震，退出来后便来找了胤祯。

    坐起身的胤祯，当然知道胤礽心中所虑，更猜到皇父玄烨心中的顾虑，可他又能如何说？两兄弟坐在床边，一时间竟相顾无言。坐了会，倒是胤礽想过来，插在皇父心中对他的那根刺由来已久，他也是病急乱投医，才会想来与胤祯商量。想想胤祯虽为人干练，必然时候手段毒辣，可到底不过是个刚长大的孩子，又如何能有法子为他解困，若胤祯真有这等能耐，只怕他在兄弟中最大的敌手不是大哥胤禔，而应该是这位弟弟才对。

    想通了的胤礽，又随便与胤祯扯了两句，便走了。胤祯望着胤礽离开的背影，想劝胤礽两句，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胤礽一步步过来，早已经没有退路，这点活了两辈子的胤祯比谁都要看得清楚。

    胤礽刚离开不久，帐外突然传来阵悲凉的哭声，坐在床上想事情想得头疼欲裂的胤祯，听到哭声已经猜到发生何事。御营之内绝无无故哭泣之理，想必是行宫传来了十八弟的死讯，不过即便是皇子殒殁，外头这人也声息太大了，毕竟圣驾在此，要换作在宫里，此人是必要会被问罪的吧。

    伺候胤祯的奴才，脸色有些不好的从外头进了来，胤祯见到这样，脸色更为发紧，这些贴身伺候的奴才，胤祯都曾着意历练过的，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骇人听闻之事？能让这奴才脸色如此难看。

    “回主子，殿下与大王爷在外头快要打起来了。”那奴才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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