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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十厘米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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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医院中醒来,得知自己是从楼梯上跌落,不巧撞到后脑勺,于是昏迷数日时,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嗯,感觉很奇怪啊。

    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因为受伤不重,昏迷的原因连医生都说不出理由。醒来后没多久他就出院回家,重新回到之前的学校生活里。

    见到久违的家人朋友,重新生活在自己适应且熟悉的环境里,心里不是没有放松和高兴,但隐隐地总有些许微妙的心情始终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像白色的墙壁上被抹了灰,擦不掉又很烦人。

    他后来想,大概自己还是没有和之前想象的那样,释然得那么轻易吧。

    ……

    其实在那里最初遇到酒井知礼时,他是遗忘了很多事情的。幸村精市至今也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会去了哪里,又忘了那么多东西。很多东西都是在两人逐渐的相处中慢慢想起来的,最主要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有关后来听国中同学谈起的,关于她突然遭遇不幸,再也没有醒来的事情。

    当时这件事似乎在学校里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他那时跟这里的她接触并不多,只是因为国中某件小事而对这个女生平时有不错的印象,所以对这件事的后续了解得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大致听说是一件意外。

    那时两人并不熟,听过以后出于同学关系觉得有些可惜,也没有太在意。当然幸村精市也是直到后来听见长谷川千穗对另一个自己告白,才知道那件事的起因是因为他的。

    他记忆恢复的那天也很是巧合,刚好是在对方被长谷川绑走,酒井优树到处找她找不到,打电话回家看她是不是在家的时候。

    幸村精市后来不止一次庆幸他当时到底想了起来,并且酒井优树回了家。

    据说那次意外发生的原因是她被打晕后锁在屋子里一直没出声,躲在仓库后面的不良少年以为没人在,随手把没有灭的烟头扔在地上走了。还带着火光的烟头引燃了屋后堆积的杂物,大火一路蔓延至屋顶,把屋内的木箱等物全都烧了起来。等她被浓烟呛醒时,整个屋子的几乎全都陷在火光里——

    而他那天赶去时,那个烟头仍旧好好地躺在那里还没能够酿成灾难。

    幸村精市到的时间比在她面前出现的时间早很多,去见她之前,因为没办法找到其他称手的东西或者能拿起来的水,所以一直在不断地搬运石块压住烟头,直到确定烟头接触不到空气不会燃起来才离开。

    也是之前花了太多力气,后来才没有力气再拉开门锁。他不得不承认,比起另外那个他,他的确瘦弱太多了。

    在这个世界醒来后没多久,他便去医院探望过这个世界里仍旧躺在重病监护室的酒井知礼。她是在逃生时打不开门,被迫从高约两米的小窗上跳下去,短暂性昏迷时被坍塌的仓库砸中,才会成为植物人状态的。

    他到的时候,病床上那个女生还是跟之前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下巴瘦得下巴尖尖地。记得她平时最喜欢说的自己最希望瘦成这种程度。

    她脸上的肤色几乎同病床一个颜色,白得吓人,一点血色都没有。没去那个世界之前,他也来这里探望过,算算时间也才半个月不到。她出事后第二周他就莫名其妙摔下楼梯,也昏迷了。

    幸村精市之前来探望时,医生就说她的情况很不好。不止脑袋受了撞击,身上也有多处骨折。勉强靠着大堆仪器和药物支撑下来,也不知道究竟能撑多久。幸运的话,也许这一生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这时也没有变化,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

    这里的环境很幽静,来往没有多少人。他站在病房外,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生根本迈不动步子,只觉得心里的情绪一波赶着一波,非常奇怪。

    两周前自己来的时候,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之后会跟这个女生有这么一段奇遇,也根本不会知道自己看见她这样孱弱奄奄一息的模样,心口居然微微发涩。

    其实幸村精市只站了一会儿,也许是神情难以抑制地有些复杂,她在这个世界的哥哥,之前也曾匆匆见过的酒井优树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边。

    这个肩背结实的男生没有他那段记忆中的平和开朗,和在家人面前的亲近爱笑,妹妹出事给他带来的打击太大,他的目光甚至静得有些发冷。

    两个人并肩站着,仿佛是一种奇怪的默契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立了片刻,他到底不想再看她躺在那里毫无反应,可能下一秒就会突然消逝的模样,率先转身离开。

    在他转身那刻,身后忽然传来男生低沉略带失落的声音——

    “如果知礼知道你来看他,一定会很高兴。”

    “……”

    “虽然这样告诉你很不负责,她如果醒过来知道了,肯定会对我生气……我还是很谢谢你,能来看她第二次。这个笨蛋喜欢你四年,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她说不出口了,……我不想她遗憾,告诉你一声就可以了,你不用有压力。多谢了,幸村精市。”

    他回身看他,酒井优树的眼中是和年龄不符合的沧桑和沉郁。妹妹的意外令他一夕之间成熟,幸村精市在原地顿了顿,不知怎么,心口仿佛比之前还要涩然。

    对方的目光灼灼地逼过来,他们兄妹的眼睛轮廓实在很像,倔强起来的表情尤其像。他略一恍惚,微微牵起唇角:“不必了。她会自己告诉我的。”

    “……”

    在几乎全世界都对她判了死刑说她不会醒的时候,忽然有人说他还希望她自己站起来跟他说这样的话,可以看出酒井优树明显很受动容。怔然过后,他也难得地弯起唇笑:“好啊,我帮你记着。我也信,她绝对不会就这么倒下的,我的妹妹才不会……”

    他到底没有说下去。

    幸村精市望见了对方在回过头时微微发红的眼眶,并不揭穿,只是颔首:“嗯。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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