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在宫里被忽视被欺负,胆子小,自然是不敢说。如今粘着刘玺,知道她疼自己,故而涨了些脾气,看着几个菜瘪着嘴就要掉眼珠子,被忘儿和小米粒一左一右哄着。
刘玺手里的筷子也顿了一下,一帮人长途跋涉又困又乏,好不容易找着个饭馆子,是要打算大块吃肉的。出门在外本不该挑三拣四,但,但这怕是出门就饿了啊。
好在李牧从包袱里掏出一把肉干来,成功堵住了三个小孩子的吵闹。
“实在是厨房东西有限,各位客官多包涵。”小二哥过来添茶,笑呵呵的道歉,“咱这锦州以往可热闹了,走在街上都是人挤人的!如今两三天打一仗,哪个受得了,走啦,都走啦!唉!他们争地盘争的高兴,叫我们小老百姓怎么活?”
薛照本掀了黑纱埋头吃饭,不想被小二哥看见他面上的刀疤,小二嘴快多说了一句:“喲这位客官也被那刘家叛贼给伤了?啧,可惜了客官这好相貌,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薛照还未来得及开口,这句话倒是戳到了刘玺心上,脸当即就垮了下来,目光沉沉对着小二道:“无事就下去吧。”
这话一出,隔壁桌的孩子们都不敢再闹腾。
一行人无声息的用完了饭,便在楼上开了几个客房稍作休息。等到暮色渐晚,小燕在窗口将一只穿云箭点燃,“砰——”夜空中绽开一朵绿色华彩。
不多时,小黑已经赶到了刘麟的卧房前,毫不避忌房内让人面红耳赤的声响,敲门三下,朗声道:“少主,娘娘到锦州了!”
瞬间的沉寂后,房门猛地打开,里面出来一个和刘玺长相相似的男子,白色底衣凌乱的穿着,捞过小黑手中的外裳,快步往门口走,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急切和兴奋:“备马,去接驾刘家的女王!”
(↖此处有剧透)
当骑兵静默无声的聚集在小饭馆前时,手中的火把照亮了半边天。为首的黑衣男子轻轻跃下骏马,率先走进去,迎面就见着那张明艳的面孔正微笑着看着他。
“阿姐!”
“阿麟。”
他抓住刘玺的手,笑的很开心,又将姐姐拥抱了一下。左看右看,咦,那个小鬼头呢?怎么没看见?
“楼上,赶路累着了,还在睡。”
刘麟小小失望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两个男人,一个白衣,一个头戴斗笠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他疑惑的看看姐姐,刘玺介绍道:“霸州知府李牧,另一位,黄公子。”
却回头对李牧吩咐道,“叫小燕把孩子们带下来,出发。”又将弟弟和薛照一边一个拉起,向门外走,“来,来,路上慢慢聊。”
几辆马车在骑兵的护送下平稳的穿过冷清静寂的小城。
车里,姐弟俩坐在一起低声交谈着,刘麟吊儿郎当的神色慢慢收敛做一脸阴沉,“薛平川这老东西,看不出来啊,心思够深的。”
刘玺往车壁上一靠,苦笑道,“可不是么,最可笑是我还心甘情愿给人当棋子使。瞎了眼这么多年。”
“姐放心,总有一天他落到我们手上,到时候有的是办法叫他生不如死。”
刘麟收了狠色,试图转个话题,“姐姐,那小皇帝真是傻了?”
刘玺笑笑,并不作答。
要放以前,她估计还有把握薛照是真的疯了,毕竟人是她亲自救出来的。但现在么。。。。。。不好说。不过,面对兔子精,总比面对一个曾经爱她纵她,却被她狠狠算计的人好很多。
心底最深处的愧疚会叫她在真正的薛照面前手足无措。
北边四郡本就是摄政王的地盘,当初的老部下全在这里,老头子多年的部署叫刘麟这个土皇帝做的很舒心,一切顺顺当当,井然有序。
马车停在一座皇家园林前,论起来还是先皇的行宫,不过现在是土皇帝的居所了。
小黑、小白两个孪生兄弟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一左一右将她扶下马车,“娘娘,辛苦了。”
她微微抬头笑了,不辛苦,为了刘家的大业这点苦算什么,再说,还有些仇没报呢。薛平川,还有外公舅舅。如今我姐弟连心,你们逃不了了。
刘麟从小就爱享乐,眼下更有排场,直接两顶明黄轿子把他和姐姐抬着,随从小心翼翼跟在一边,很有土皇帝那么回事。
刘玺只有做皇后那短短的时间内坐过明黄的轿子,如今再坐,一边摇头叹弟弟的张扬,一边暗中回头去看薛照的反应。
谁知,薛照一顿不顿的跟着其余人坐上了暗色的小轿子跟在她二人后面。虽隔着斗笠看不见表情,但就别的,没有差别。
她思忖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稍稍安心。
天色已晚,忘儿和欢儿都睡着,一路也没有醒,直接被抱下去安置。小米粒也困,人又小,睡眼朦胧一边打哈欠一边踉踉跄跄的跟着忘儿,刘玺见了,又指了一个小宫女也抱起他跟着去了。
刘麟在一旁瞧着,笑出声,“阿姐倒是越来越心软了,余氏的野种也放身边养着,一个小太监也放身边养着。”眼神瞥了眼坐在不远处低头瞌睡的薛照,“还把废帝也圈身边养着,真多情啊。”
她被弟弟这张贱嘴呛的皱眉,生怕薛照听见,便狠狠瞪了弟弟一眼。
刘麟耸耸肩,抖着腿自顾自去逗弄他亲爱的小白。
稍事休息,便有人带着李牧去房间,轮到薛照时,一路未曾说话的他突然范起性子,死活不肯自己去睡,板着小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急的一旁的下人直冒汗。
刘麟叫人拿了根带泥的萝卜来,扔到他身上,“小妖,乖乖下去,爷明日再赏你一根。”
那萝卜新鲜的不得了,泥都是湿的,咚一声砸在他手臂上,在袖子留下好大一块污渍。
不知怎的,刘玺突然有点担心,她怕薛照发怒,怕他生气。好像他还是那个一人之上的皇帝,而不是装疯卖傻的兔子精。
刘麟也不眨眼的看着他,一个疯了的废帝,却能在薛平川的压迫和追杀中活到现在,甚至除了面上受伤,其余还是好好的。他多少还是怀疑,故忍不住激一激。
却见薛照慢慢弯腰捡起那根萝卜,用衣角将上面的泥巴都擦干净了,然后揣进怀里:“谢谢款待。但我是要和我娘子睡一起的。”
未等姐弟二人反应,又加了一句:“以往都是跟我睡,怎么的,当着我面还有什么别的心思?那个知府?”
最后一句话酸味极浓。
料是刘麟这种人,也不会将闺房私语拿出来在人前说。刘麟干笑两声,无意打听姐姐的闺房私事,起身搂着小白下去了:“阿姐你自便,自便。早膳我叫人送到你房里。”
刘玺本就囧然,被弟弟一打趣,更是隐约有红霞抚面。挥手叫下人都退下了,她竖起柳眉,“你为何坏我名声。”
薛照本坐的跟棵小白杨似的,眼下见左右没人,立刻蹭到刘玺跟前,捏着她软软的小手,一脸真诚纯白,“娘子,人家本就每晚梦见和你在床上玩~我没有说错呀~”
又把她的手贴在脸上蹭蹭,心满意足的叹口气,“我早就想通了,老天爷叫我进到这个人身体里,就是为了要和你相守!你是我存在的唯一意义!娘子,没有你我可怎么办~你要为了那个李姓死太监抛夫弃子吗!”
说的声泪俱下,唱的比说的好听,刘玺虚弱的说了声:“还没有子。。。。。。”
“会有子的!这也是我存在的意义!会有很多!”
她声音更虚弱了,“我不是母兔子,一次下一窝。。。。。”
“不用一次一窝。慢慢来,慢慢来。”
估计真的是劳累一天,她精神恍惚的居然就跟着他去了。任他拉着小手进里屋。
伺候娘子大人快速洗漱好,薛照得意的朝窗子一挤眼,搂着美人就上了榻。
窗外白十四留下了欣慰的眼泪,但接下来他真的哭了。
因为里面二人盖着薄被,睡了,平稳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香白点了吗!还是男人吗!
逮个机会多不容易啊,要等着侍卫头子一号小白跟叛贼回房,要等着侍卫头子二号小黑去找小燕儿吵架,这才能搞定其他暗卫啊,才能小心翼翼点燃**香啊。就这么睡了?
其实薛照把她扒的很干净,只是那迷香太厉害,且这几日刘玺奔波劳累,又困又乏,躺在床上便睡着了。薛照快速脱个精光也钻进被窝,瞧着她沉睡的样子越瞧越喜欢,又摸着她身上细皮嫩肉,心痒的要死。
偏又怕扰着她睡觉,只得亲两口解馋,就这么光溜溜搂着睡了。他极易满足。
刘玺早早就被旁边的体温烤醒了,脑子闪过昨晚恍惚的异像,但并未多想,只当是自己太累。却睁眼看见面前的胸膛,血痂早就脱落了,但是那伤口微微凸出,带着与旁边肌肤不一样的浅白色。
手轻轻的抚在上面,依旧记得那日薛平川是多么阴狠多么大力的劈下去,泛着寒光的剑刃划破精美的龙袍劈进他身体,拉出长长的伤口。
她多心疼啊,情不自禁的将嘴唇贴近,沿着那贯穿整个胸膛的疤痕慢慢吻着,希望可以减少一点他当初的痛。
终于忍不住哽咽,滚烫一滴泪落在那疤上,慢慢晕开。
“嘿,不要哭。”一双手将她的脸捧起来,朦胧泪眼中看见他仔细的帮自己擦拭泪水,看到他脸上皮肉外翻的丑恶伤疤,看到自己不该有的感情外露。
而薛照最见不得怀中这个女人噙着泪水伤心,那小鹿似的眼睛不该这般,她是骄傲的,不屈的,不该哭的喘不过气。他后悔了,后悔脱衣叫她看见后伤心。
怎么也擦不完的泪水,他放弃了,干脆将人摁在自己怀里,手臂绕过她的腰,慢慢顺着气,“没关系,它不疼。”
可是,你哭,我心疼。
怀中压抑的哭声一声掩过一声,似乎要把这么久的愧疚和后悔全部倾泻。
她却突然收了哭声,恢复了往常的冷清自持,仰头眯眼注视着他,丝毫不管满脸泪痕。审视的目光盯紧他的眼睛,“你怎知它不疼。”
薛照心中一凛,知道漏了陷,只得瞪着眼睛装无辜,“它看着可怕但真的不疼,都好了,不信你摸摸。”
说着就要拉她手,被她躲过去,随手扯了被子将泪水擦干,哑声道,“骗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薛照焦急的扯着她的手甩甩,“娘子是不是有起床气,我,我把我的萝卜给你!”说着真从衣服堆里摸出那根萝卜来,献宝似地捧给她。
刘玺看看他,再看一眼萝卜,扯着嘴角冷笑一下。够了,是真傻也好,假傻也好,竟然令自己今日失控,不会那么简单。
见她唤人进来伺候起身不再看自己,他收回萝卜,默默的缩进被窝,用萝卜小小敲额头一下。得,惹了娘子不高兴,今日一天别想好过。
无论如何,昨日成功爬床未被踹下去,这便是最大的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