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来，黑马微微抬起头，雕花古朴而奇特的马车中似乎亮着光芒，一只白皙的手微微掀起车帘，我先是看清了随意盘膝坐在车中的人光着的双脚。

    一瞬那车中白色的光太过亮眼，我几乎晃了晃神才看清那人。

    他穿着青灰色微皱的深衣，宽大云袖，层叠衣领，随意舒适。他柔软长发披散，只简单用青色细绳系住发尾，一手抓着车帘，微微歪头看向了我。那表情……平常的就像是无数次在马车中，等我一同进宫一般。那笑容仿佛是看见我不得体的打扮，又想笑又无奈。

    我喉咙紧了紧，过了好久才发出声来。

    “陆子易，你倒是……出来的急，我还以为你会再让我犹豫怀疑一阵子呢。”

    他轻轻笑了起来，身后挂着油灯，烛火之光几乎要融化他面貌的轮廓，我更觉得有几分腿软……以及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悔恨。

    “我若是再不出现，我的坟岂不是又要被你掘一遍。在我假死消息传入京中之事，九公子就怀疑了，不过几日你替我做的墓就被掘开。”他并未走下车只是这么远远的与我说话：“他倒是个多疑心狠的，直接派太医去，竟通过腕骨处查出那看不出原貌的尸体不是我。”

    “殷胥早知你未死？！”我惊了。

    “这就是他为何拼命寻找你的理由，约莫是怕你被我所害，才找不到尸骨。若不是他生性多疑，此事想的过分复杂，甚至怕你是被劫走或囚禁才找不到尸骨，又怎么会撑不住身子在京中大病一场。”陆子易微微笑道：“他真是心思缜密之人，只是因为那副尸骨的手腕处没有文人时常提笔写画磨出的茧，就能得知大半真像。”

    “若非现在联系起来，按之前我是如何都想不到你与太后联手。”我眯起眼睛：“我能查到的当真少得可怜。”

    “来上车吧，再来说也不迟。楚云在京中想必很想你。”他笑的温柔无限，拍了拍身边。

    我心中一紧：“楚云……你！”

    我脑袋乱了，之前虽然仍有怀疑陆子易未死，但由于我心里不肯相信，一切都没想得太深。此刻真相得以确定，我仿佛一瞬间脑袋中炸开许多想法。

    宫宴之时陆子易与太后共同消失，后来离京陆子易对于我遇上殷胥却仍然离京的复杂表情，对于我选择路段的了然于心……

    还有宫内太监总管的选择，关于朝堂上势力的调动，后来我的不设防，是否他都看在眼里，默默以此作为利用的筹码……

    殷胥早有怀疑却并不与我说，秋双的潜伏，几次召陆子易入宫的会面，他心中并非没有数，却极有可能见我那时有几分信赖陆子易而没多说。他那时对陆子易的敌意，还被我理解成了孩子气的吃醋……

    “青娘等人我自然会放回去，你不如先随我回京，两年不见，京中变化也大。”

    他这般随意说道。我却握紧了手中刀刃……殷胥这般落魄，他的哑，他的流落……都与你这随意的笑息息相关！

    陆子易你这般风轻云淡的背面，到底有怎样的野心与狂傲，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要夺这天下？！亦或是手握重权？！

    我忽的一把夺过青娘的短刀，抬手朝着他狠狠掷出！老娘扎死你的装逼脸！

    短刀破空而去，直直飞向陆子易，他猛然抬起手中折扇，猛然一挥，黑夜中几乎难以看清的匕首立刻被击中，偏离一旁带着我甩出的狠劲儿扎入车壁，他轻笑，我心里有点悲凉。陆子易既然能在那次伪造的地动中逃出，他又怎么可能丝毫不会武。

    愤怒冲上脑袋，火大的我几乎都要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

    青娘扶住我，平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有几分不可置信，她转头看我：“将军……将军。”

    我往前走一步，推开兄弟和围堵在外的黑衣人，不耐烦的说道：“敢不敢让一让！让我过去——没看着你们的头儿要那我做人质么？！”

    待到陆子易身前，我回头看向青娘：“京中冷，记得帮我带上厚衣服，我在京中等你们。”

    陆子易笑道：“上车吧，既然说了，自然会让他们回去。楚云的命，若是你去了，我自然会留着半条。”

    “你何必要我归京。”我冷眼道。

    “此次你出现在闽都，我也想得到是九公子来找陵南王借兵了。我实在是忌惮你，若不是你离京，我也绝不会在京中出手。”他往里坐了坐，等我上车。

    我忽的想起那洗净后枕在我床上的白狐皮，每次目及此物心中便多几分感叹愧疚，现在想来只想扇自己的脸。

    “陆子易我x你妈，老娘掐死你！”我纵身扑上车子，朝他脖颈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