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起同床共枕的地步。
这样种种的原因追究起来,许振华就没有陪过云恩睡觉。
许家家教严明,父亲苛责,从不管孩子,只是放养,沉迷于自己的小天地,吟诗作画,两耳不闻窗外事。和妻子关系不和。
而母亲慈爱,到底偏心,也算不上好母亲。给许振华的关爱可谓少之又少。
许振华在许家这样的家庭环境里面成长起来,做事脾气都很克制硬朗,对人之间的亲密接触也很淡泊。
他不清楚别人家的父母和子女关系如何亲密,但是他知道自己和自己的父亲之间,亲密程度建立在思想和感情上,而非肢体语言与亲密接触上。
许将军一生戎马,和儿女的接触的时间都不多,流露出来的感情也极其克制内敛,对许振华的引导和教育,便是体现在言传身教。
许振华认为父亲是自己人生的第一人生导师,从他少年至成年后,都一直是自己内心某种坚固稳定的存在。
父亲让他呆在自己身边,见识各色人和事,介绍社会各界名流给他,然后教他识文断字,做人明理立身的本领。
父亲对于许振华来说,更多是精神上的指引和支撑,多过其他物质上面一切。
他如今想起往事来,虽然有不好的记忆,但是也有温情脉脉的部分,一幕幕犹如历历在目,记得父亲常常在书房里面叫一声“御铮”,然后他就飞快地跑进书房去听父亲的吩咐。
父亲大多都是吩咐他倒茶,送水,或者整理屋内垃圾这些下人才做的事情。
许振华作为一个许家的三公子,在许大将领面前,也只是听父亲使唤的小役。
这些事不知为何许将军不喜让长子和长女做,也不想让下人做,旁人进他的书房都会被他打出去,偏偏只有许振华,随便进出,他也没什么话。
这似乎就跟很多厨师都不喜欢别人进如自己的厨房同理。
觉得自己的领地,有很强的领地意识,他人的出现会感到紧张,由此一旦有外人擅自闯入,便会暴跳如雷。
除了许振华,表兄弟袁青唯,还有一些好友来拜访而外,家里的人,确实都是不受父亲欢迎进到他的书房。
许振华有时会趁着父亲在书桌上撑着手臂打瞌睡的时候猫着腰进去拿书架上的书看,他年少顽皮,对外界世界的无限憧憬和向往之情都全部倾注在父亲那一排排,一列列的古典古籍上。在他眼中,父亲极其富才学和智慧,明清时代的线装本摆满了整个书架让他心驰神往,总忍不住要偷偷去翻看父亲的书,想知道父亲所看的都是些什么书,书中的世界又是如何。
这是一个小小少年对于威严父亲的单纯向往和憧憬之情,他心里好奇着书中纯净的世界,常常带着朝圣一般的心情碰触到父亲的书架,找到自己想要寻找的那本书,父亲的声音这时就在背后响起,问道,“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威严又严厉,许振华听后,心里完全不由得是一阵“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他转过身来对着父亲,许将军看着他手里的书,沉着鹰一样锐利的眼睛,问,“你偷偷摸摸地进来,就是为了偷我的书?”
许振华完全不敢辩驳,只得低下头,道,“父亲,我错了。”
许将军将儿子盯着一阵细看,片刻才道,“罢了,你拿去吧,看完给我放回来,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许振华听了这番话如蒙大赦,立刻谢谢了父亲,怀揣着书就走了。
他从走廊返回自己房间的路上,几乎高兴地要飞奔起来。
丝毫不在乎父亲对自己的说话口吻就如同长官对待下属一样,也不害怕父亲方才严厉的训话和口气,他心中只有喜悦,得到心爱之物的欣喜之情。
虽然他的父亲一向有着近乎偏执的各种不合理的癖好,例如教育他书架上的书每一本都有固定的位置,抽出来之后读了,一定要按照原来的位置放回去,又或者是放在钱包里的钱,一定要每张钱的边角处都整理好,按照人头像向上的从小到大的面值方式排列放置。
他对细节之处的严苛要求和偏执,几乎已经到了非常人不能接受和容忍的地步。
但是许振华在他身边长大,却觉得父亲在这种惊人的细节方面的坚持,恰恰是让他觉得最受益匪浅的地方。
往日童年时期常有的压抑,到了成年之后再看,反而是他要感谢父亲对自己性格方面塑造的训练。
许振华从不觉得父亲这些地方有何病态,这话是他母亲所说,相反他一直认为父亲严肃认真,面部表情不亲近柔和,但是并不代表他内心不柔软没有温度。
许将军在家里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板着面孔的模样,大哥大姐不亲近他,他也不喜欢这两个孩子,彼此之间关系疏离淡漠,两个孩子每日毕恭毕敬客气地招呼他一句“父亲”,他“嗯”一声,点点头,这已经就是他最常和孩子们交流的时刻。
许振华相比之下,能和他多接触,多说话,甚至能借阅他的书看,受到他的几句严厉质问,这倒是他偏爱许振华的表现了。
一支烟渐渐燃尽了。
大多是在风中被吹红,然后燃尽,烟灰飘落风尘中。
许振华回过神来才发现手里的烟烧完。
他熄灭了烟头回房洗漱睡觉。
睡下的时候整栋房子已经全然寂静。
许振华侧身躺在床上,想起父亲当年对自己的种种总是把教育放在头等的大事上。
他由此希望云恩能有机会多读书,以后去国外上大学,这倒确实是他真心实意的期许了。
这一宿无话,静夜深沉下去,平静恬阔地到了第二天早晨。
许振华起床来收拾一番,就打算出门。
却没想到拉开家里大门的时候却见云国安站在家门门口。
许振华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来了。
只见云国安身上大包小包的,脚边也放了几个不小的布袋,在一片晨光微熹中朝自己笑。
许振华问,“你怎么来了?”
云国安说,“公司派出来出差,在k城。”
许振华点点头,让他进门来。
又伸手帮他拿了身上的行李等等,然后道,“你先进来吧。”
云国安笑笑,然后就自己提着行李包进了家门。